弦诵邹鲁:试探“邹鲁”文明形成的文化基因

来源:孔孟之乡 作者:冯彬 发布时间:2016-04-22
摘要:

  门成邹鲁:历代推崇二千年的文化代名词

  据说,在国际上,很多人知道曲阜,不一定知道济南、山东。曲阜,是几近与长城一样成为外国人了解中国的一个地名符号。但,在曲阜及周边区域,有一个在历史上远比曲阜更为有名气的地域名词,在东方文化的皇冠上熠熠生辉,以至海内外相当多的地方,把自己的家乡冠以该地域名词为无上荣耀,这个名词就是——“邹鲁”。

  曲阜,至今还是一个地名,比如在五代唐晋时改为“龚邱县”,在宋朝,那时的曲阜被朝廷更名为“仙源县”。而邹鲁,早已经不是地名,是一种“文化昌盛、崇文重教”代名词现象了。如今在互联网上搜索“邹鲁”一词,会马上出现联想性搜索词组:邹鲁是什么意思、邹鲁文化、海滨邹鲁、东南邹鲁、小邹鲁、滇南邹鲁、文献名邦海滨邹鲁等。

  “邹鲁”其实已经在先贤的尊崇、赞颂中成为一种人文环境、文化地理的代名词,一种“文化昌盛、崇文重教”的代称了。

  自战国庄子在描述该地区的文化现象时,以“邹”“鲁”连称,到司马迁在《史记》中说“邹鲁滨洙泗”(《史记•货殖列传》)”,《汉书韦贤传》说“济济邹鲁,礼义唯恭,诵习弦歌,于异他邦”,南朝梁武帝赞叹“邹鲁遗风,英贤不绝”(《南史·羊侃列传》),邹鲁地区的好学之风、文化昌盛之象就名满当时(先秦至魏晋)的天下了,以至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不得不到邹鲁地区的核心先期封禅峄山,以表明自己对文化高地的占领,并召集本地区儒生七十余人探讨礼仪、文化。自衣冠南渡以降,文化南移,南方许多地方文化兴盛、“户户弦诵自邹鲁”,并有文化大家把许多文化兴盛的地方赞誉为“XX邹鲁”。至清代光绪期间,呼兰被称为“江省邹鲁”,梁启超在《近代学风的地理分布》一文 “山东邹鲁,孔孟实生”依然邹鲁连称,邹鲁,作为文化昌盛、崇文重教代名词,被历代推崇了两千余年。

  邹鲁不绝:四处盛开的“邹鲁”文明之花

  整个福建省在历史上都被称为“海滨邹鲁”。譬喻此地儒风兴盛、文教发达、人才辈出。八闽自宋代以来文运勃兴,众多名儒扬声海内。以学术文化成就论,福建取代了孔孟邹鲁之乡的地位,因为此时的北方(包括邹鲁原乡)为金兵所占领,迭遭战火蹂躏,已无文化学术可言。而且,就教育成效与科举成就而言,福建在全国已是首屈一指。据统计,在两宋300多年间,全国科举考试中进士者共2.8万余人,闽中人士中进士者竟多达6000余人(据地方志记载统计,总数为7144人),占进士总人数的五分之一强(《福建何以称“海滨邹鲁”》 卢美松《炎黄纵横》)。朱熹曾亲题“海滨邹鲁”挂于福州城西门(当时的迎仙门)。“海滨邹鲁”还泛指福州潮汕莆田泉州地区。

  今浙江金华、台州、温州、瑞安、永嘉、温岭、黄岩,福建福州、泉州、漳州、厦门、莆田、南平、邵武、武夷山、晋江、长乐、龙海、建阳、建瓯、南安、惠安、福安、福清、仙游、东山、诏安,广东潮州、汕头、潮安、揭阳、潮阳、南澳、惠州、新会、饶平和安徽歙县、黟县、绩溪、旌德、休宁,江西婺源,海南琼山,台湾金门、云南建水、湖南长沙、黑龙江呼兰以及马来西亚的一些华人社区等分别被誉为“海滨邹鲁”“东南邹鲁”“海外邹鲁”“山中邹鲁”“滇南邹鲁”“荆蛮邹鲁”和“江省邹鲁”。

  浙南邹鲁”:瑞安素称“浙南邹鲁”。温州古来尚文讲教、贵礼节,史称“浙南邹鲁”。

  海东邹鲁:位于韩国东海岸庆尚北道的安东郡,号称为韩国的精神文化之都,它之所以能够荣膺这一尊贵的头衔,是因为那里是韩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儒学大师李滉(号退溪)的故乡和讲学地,也是迄今为止韩国境内浸染儒教文化最深厚、保持传统文化最完整、反映民风世情最纯朴的一个地区。今天的世界,物质文明空前发达,人们面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无穷诱惑,为了消减越来越膨胀的物欲、化解内心的骚动、释放生活的压力、回应精神的困惑,也不免频频回转过头去,向传统寻觅自己安顿心灵、寄托情愫的方法。这种价值取向,使得小小的安东儒学文化保存得最好,社会和谐,民风淳朴,成了许多韩国人心目中的圣地,被称誉为“海东邹鲁”“邹鲁之乡”。

  泰西邹鲁:在清代,一个叫做李太郭(G.T.Lay)的英国官员在中国做官、游历,曾经将“雅典与邹鲁”进行了对比:“欧罗巴文士游学者,不于希腊,即于犹太,盖泰西弦诵之区也。”又说:“雅典最讲文学,肄习之精,为泰西之邹鲁”( 海国图志 : 卷二十六)。雅典是古希腊文明的核心,其地位恰如孔孟故土“邹鲁”。故自古至今,西方学者,无不游学希腊,未游学于额里士即希腊,“则以为未登大雅之堂也”。英官李太郭将“弦诵之区”的雅典,比喻为东方的“邹鲁”。可见,在早期来华的外国人心中,邹鲁,早已是东方文明的起源地了。

  历代文人志士不仅用“邹鲁”喻称文化昌盛崇文重教之地,还把“邹鲁”作为意境、比喻、典故入诗、嵌入著名书院的楹联、刻入“镇纸”,而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读者自可以在网上搜索浏览。

  邹鲁遗风:这里形成的那些文化代名词   

  不仅“邹鲁”成为了文化(文化昌盛崇文重教)代名词,在邹鲁地区还形成了以下多个文化代名词:

  邹鲁:是文化地理学意义上的文化源地。随衣冠南渡而在南方各地文化扩散、开花散叶,成为“文化昌盛崇文重教”各地引以为荣的代名词,并成为没有文化兴盛到一定阶段轻易不敢自喻的高端文化代名词。

  弦诵:《汉书韦贤传》说“济济邹鲁,礼义唯恭,诵习弦歌,于异他邦”,自此,“弦诵”便成为邹鲁地区文化兴盛盛况的形象描述,郑玄云:“诵谓歌乐也,弦谓以丝播诗。”孔颖达疏:诵谓歌乐者,谓口诵歌乐之篇章,不以琴瑟歌也。后亦指学校教学。宋苏轼《潘推官母李氏挽词》:“杯盘惯作陶家客,弦诵常叨孟母邻。”

  春秋:自孔子删改《春秋》以来,春秋已经成为史书的统称,那个时候的人学习史书,也叫学习“春秋”,后人还以“春秋笔法”代指一种使用语言的艺术。

  洙泗:孔子讲学,在洙、泗二水之间。世因以洙泗为孔子教泽之代称。后来也有以“洙泗”代指孔孟之乡的。

  孤桐:曾经生长在现邹城市境内峄山之阳的“峄阳孤桐”,从《禹贡》中就被载为贡品,峄山南坡所生的特异梧桐,古代早在春秋以前就是制琴的上好材料。峄阳孤桐是以制作琴瑟而闻名,曾经作为贡品进贡大禹。峄阳孤桐是邹鲁文化的一个重要符号。历代文人在古琴高雅的弹奏中,逐步领悟出了孤桐精神的高贵、高风亮节。峄阳孤桐自此成了乐坛的"千古绝唱"。从王安石赞“孤桐”并自喻后,就成为文人雅客的精神追求,成为一个中华文化及文人曲高和寡、高风亮节的高端文化名词了。

  凫绎:邹鲁地区两座文化名山的连称。自《禹贡》中“保有凫绎”开始,凫山曾经有全国最辉煌的伏羲女娲庙,这里曾经是山阳高平故地;峄山系古代邾国邾文公“卜迁于绎”典故所在地,是君王“有利于民、不利于君”、“夷俗仁”典故源出地。后来很多文人便以“凫绎”为自身名或号,来表明志趣的代名词。

  杏坛:“杏坛”是传说中孔子聚徒讲学的地方,后泛指聚众讲学的场所。今天往往以杏坛代指教育场所。

  经学:汉代,正式出现“经学”一词,《汉书》中有邹阳说“'邹鲁守经学,齐鲁多辩知”,说明经学的出现,首先是在邹鲁这个地方。后来,经学就是指中国古代研究儒家经典学说,并阐明其含义的学问。“两汉经师,什九为齐鲁产,盛矣!”(梁启超在《近代学风的地理分布》)

  泮宫:春秋时前期,鲁僖公为了兴学养士,在鲁国都城泮水岸边,筑起了规模宏大的泮宫。这是周代诸侯国中最早的学宫,相传孔子常带弟子游泮。以后泮宫就成为高等学习场所的代称。

  诸如此类的文化代名词还有很多,更多的在四书中存在,而《四书》原产地均是邹鲁核心地区:《论语》产于曲阜、《孟子》产于邹城、子思子作《中庸》在邹城、《大学》相传是孔子弟子曾子著述。

     邹鲁探源:为什么这里产生了辉煌的主流文明   

    据学者考据,邹鲁地域大致范围:今天以邹城市为中心(有邹城野店遗址),东至荀子出生地兰陵(原苍山县)、西含汉魏时期凫山周边山阳高平(现属邹城)、南括滕州(有北辛遗址)(至战国时滕州大部分疆域还属于邾国,可参见王献唐《邾分三国疆域考》)、北囊曲阜(有西夏侯遗址)及周边的一些区域,形成了早期的邹鲁文化圈。

  李学勤先生曾经(《中国文物报》2005年6月1日)著文说:邹鲁从来是历史上十分重要的地区,其文化影响至为深远。《史记》于《货殖列传》里专门说到“邹鲁滨洙泗,犹有周公遗风,俗好儒,备于礼” 《史记》已经注意到了该区域在文化上的特点。那么,为什么邹鲁文化的区域研究却很少作为一项专题来开展呢?我认为其主要原因,是大家一贯把这个区域的文化看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正宗。“邹鲁文化不是狭隘的区域文化,而是中华文明的源头文化、主流文化、主导文化,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是产生思想家的摇篮。”

  邹鲁位于“大东”的中心区域。“大东”地区的统治者是西来的周人,而土著居民则是殷人和东夷人。《诗·小雅·大东》篇描述这一带“西人”和“东人”的差别及其对立的情景云:“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尽管殷人和东夷人受周人管治,但仍然保留住了他们自己的习俗和文化,并对后来孔子创立儒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鲁国自始即有“商奄之民”和“殷民六族”,他们的社祭之所称作“亳社”。而鲁国的统治者是周人,其社祭之所称作“周社”。 东夷人秉性温柔,敦厚和平,讲究礼让,崇尚仁德。为后来儒学的“仁”奠定了文化基础。孔子本是接受东方传统的仁道思想的,又进一步发展为儒家的中心理论。”王献唐《山东古国考》,齐鲁书社1983年版,第219页。

  故而邹鲁繁衍出的文化是一种混合型的文化,是融会了周文化、殷文化和东夷文化而后形成的文化,博大精深,后来居上。到春秋时期,鲁国及其周边的邹鲁区域便成为中国思想文化的中心。进入春秋时期,由于周王室在东迁之前曾遭到戎人的烧杀抢掠,大量文物典籍被毁;东迁之后则日益衰微,王官失守,学在四夷,则鲁国进一步成为当时全中国的文化中心。春秋时人对鲁国的文化中心地位是有深刻印象的。晋国韩起出使鲁国,在考察了鲁国文物典籍方面的情况后,慨然而叹:“周礼尽在鲁矣!”(《左传•昭公二年》)吴国季札遍游鲁、齐、郑、卫、晋数国,独在鲁国看到了当时唯一保存比较完备的周乐,当他依次观看了十几种乐、舞后,更是一步三叹:“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左传•襄公二十九年》)

  保存最丰富的文物典籍,是鲁国成为当时礼乐文化中心的重要条件之一。春秋时期,各国贵族纷纷前来鲁国问礼访乐,就是因为鲁国有着最丰富的记载礼乐的文物典籍。鲁国人对这些文物典籍格外珍惜,备加爱护。公元前492年,鲁国公宫发生火灾。南宫敬叔赶到,首先下令抢出“御书”;子服景伯赶到,立即下令抢出“礼书”;季桓子随后赶到,马上下令藏好“象魏”,并强调“旧章不可亡也。”(《左传•哀公三年》)可见典籍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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