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大荒东经》:“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之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郭璞注:“雷兽即雷神也。”《山海经·海内东经》:“雷泽中有雷神,龙身人头,鼓其腹。”《现代汉语词典》:“夔,古代传说中一种像龙的独脚怪兽。”《山海经》中“雷泽中有雷神,龙身人头,鼓其腹”及对夔“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的描述,透露出古代雷泽中的“雷神”与黄帝所得之“夔”应是对应的关系。 《史记•五帝本纪》:“舜,冀州之人也。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就时于负夏。《帝王世系》:“黄帝生于寿丘,寿丘在鲁东门之北。”《水经注》:“瑕丘,鲁邑,《春秋》之负瑕矣。哀公七年,季康子伐邾,囚诸负瑕是也。”《史记正义》:“瑕丘,兖州县。”“负夏、负瑕”是同一古邑,文献记载黄帝或舜帝时期的“寿丘”和“雷泽、负夏”即在鲁国之域。 《三国志•魏武纪》:“徐州牧陶谦与共举兵,取泰山华、费,略任城。”王子襄《泗志钩沉》:“汉华县,自高陉山,东至华胥山境皆属华。”王献唐在《炎黄氏族文化考•起于渔业时期者》中以史证地,指出舜帝和伏羲发迹于山东省泗水县东部的历山、雷泽湖一带,雷泽湖西北约8公里处即泗水县原黄沟乡的华村是伏羲故里华胥国遗址。华胥国遗址是大汶、龙山、岳石和商周文化相继发展的关系(见图1)。
《太平御览》七八引《诗含神雾》:“大迹出雷泽,华胥履之,生宓牺。”晋皇甫谧《帝王世纪》:“太昊帝庖牺氏,风姓也,燧人之世有巨人迹出于雷泽,华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羲于成纪。”“成纪”应在雷泽和华胥国遗址附近寻证,疑“成纪”是区域慨念的名称。《山东古地名辞典》:“成邑,春秋鲁国邑。战国入齐,遗址在今宁阳县宁阳镇东51. 8公里,东庄乡驻地东庄西侧。”沂水县纪王崮墓葬是山东近几年商周考古中的重要发现,古代纪国在沂水县域,泗水县境内的华胥国和雷泽湖遗址即位于“成纪”之间。依据“大迹出雷泽,华胥履之,生宓牺(伏羲)”,结合《山海经·海内东经》中“雷泽中有雷神”的记载,可推知伏羲之父是雷泽中的雷神即“夔”。 《今本竹书纪年疏证》:“母曰握登,见大虹意感,而生舜于姚墟。”《水经注》:“泗水出鲁东北。余昔因公事,沿历徐沇,路经洙泗,因令寻其源流,水出卞县故城东南,桃墟西北。《春秋》昭公七年,谢息纳季孙之言,以孟氏成邑与晋而迁于桃。杜预曰:‘鲁国卞县东南有桃墟,世谓之曰陶墟,舜所处也,井曰舜井。’”宋司马贞《史记·索隐》:“舜母握登,于姚墟生舜,因姓姚氏,姚墟又作陶墟。”“姚墟、陶墟、桃墟”是对应的古地名称,泗水民间故事《舜耕历山》中讲述,舜母握登在雷泽湖见到彩虹意感后生舜于陶墟[1] 。陶墟位处历山西麓、雷泽湖南岸,即泗水县泉林镇卞邑东南3公里处的安久庄老槐树周边的遗址(见图2)。神话传说雷泽中的雷神有“鼓其腹”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的气象奇观,故可推知握登在雷泽见大虹意感生舜与华胥踏迹雷泽而孕伏羲,应该是同一种“雷神文化”符号的传承,即伏羲和舜在神话传说中均是雷神即夔龙之子。
《史记·五帝本纪集解》:“帝轩氏,母曰附宝,之郊野,见大电绕北斗枢星,感而怀孕,二十四月而生黄帝于寿丘。寿丘在鲁东门之北,今在兖州曲阜县东北六里。生日角龙颜,有景云之瑞,以土德王,故曰黄帝。”《史记正义》:“《帝王世纪》云:‘黄帝自穷桑登帝位,后徙曲阜。’穷桑在鲁北,或为穷桑即曲阜也”。杜预注曰“穷桑即空桑,在曲阜东北,穷空二字古音通”。从传世文献学的角度分析,“寿丘、穷桑、曲阜”应是黄帝初生和建都立业之所,以此可证黄帝得“夔”之地点,应在“寿丘、曲阜”附近即泗水县东境雷泽湖一带,《山海经》中对黄帝得夔“以其皮为鼓,橛之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的描绘,可当黄帝得“夔”后,荣登帝位而威震天下的含义解释。 《易系辞传》:“古者包栖氏之王天下也。”《山海经·大荒西经》郭璞注:“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其腹化为此神。”泗水、曲阜附近县市区,民间流散的汉画石伏羲女娲蛇身交尾、腰际以上分开,手举规、矩共同测绘日月星辰的图案可偶见,这间接说明伏羲女娲不仅是婚姻礼制制定者,同时也是我国最早的天文历法初创者;华胥国遗址南约7公里处的泗源村,也有伏羲女娲人面龙身交尾的汉画石出土。绘画中蛇身与龙身没有实质的区别,伏羲女娲“蛇身人面”与雷泽中雷神“龙身人头”本质上即是一种同源的文化符号。相关文献记载女娲是继伏羲之后的一位帝王,其活动地点理应在泗水县雷泽湖和华胥国遗址一带寻证。泗水卞邑老辈人有:“女娲氏的老家在落金崖,伏羲氏一百四十年、女娲氏一百六十年”的传闻[2] 。落金崖即雷泽湖东北岸东城庄村南的遗址,位于华胥国遗址东南约1 2公里处,遗址中含有大汶口、龙山、岳石和商周时期的陶片标本(见图3)。
《礼记·祭法》:“天下有王,分地建国,置都立邑,设庙祧坛墠而祭之,乃为亲疏多少之数。”《山海经·中山经》:“封于泰山,禅于梁父,七十二家,得失之数皆在此内,是谓国用。”《礼记·王制》:“天子祭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古代帝王不可能到辖疆之外的地点举办封禅大典,上古七十二家时期无论疆域如何变迁,泰山、梁父都应该位处他们辖疆之内(梁父即新泰市天宝镇古城村)。《淮南子·地形训》中的“九州”名称与《禹贡》中的“九州”多有不同,产生的时间显然早于禹划新九州之前,依据其中“正中冀州曰中土”结合当时“中央之美者,有岱岳以生五谷桑麻,鱼盐出焉”的记载,可推知禹划新九州前的古冀州,即包括“泰山、梁父”所在的鲁国即古奄国之域。 《淮南子·览冥篇》:“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山海经·大荒北经》:“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孟子·离娄下》:“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女娲时代的“冀州”与黄帝、舜帝时期的“冀州”,应该是指禹划新九州前泰山附近的古冀州,这样才能与黄帝“穷桑登帝位,后徙曲阜”、“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及舜为“冀州之人也”或“东夷之人也”的记载,从区域概念名称上捋顺其中的对应关系。如果与《礼记·明堂位》中“凡四代之服、器、官,鲁兼用之。是故,鲁,王礼也,天下传之久矣”的情况综合起来分析,便会发现以鲁国为中心的泰山周边,是我上古王权之礼最为集中的传承区。 《淮南子·本经训》:“舜之时,共工振滔洪水,以薄空桑。”《春秋孔演图》:“孔子母征在游大冢之坡,睡,梦黑帝使清与己交。语曰:女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之中。”《山海经•东山经》:“《东次二经》之首曰空桑之山。北临食水……。”“食”与“泗”古音不分,“食水”当为“泗水”之语讹。“空桑”与东西流向的泗水上游即“食水”是互证的概念名称,杜预注曰“穷桑即空桑,在曲阜东北,穷空二字古音通”。 黄帝时期的“空(穷)桑”,与舜和孔子时代的“空桑”即是对应的同一区域。《后汉书·郡国志》:“鲁国,古奄国。”孔子临终遗言《子寿终录》中“汝之所学,乃固王位,束苍生,或为君王绣袍之言”是儒家思想的核心,古代帝王“封于泰山,禅于梁父,七十二家”和“鲁,王礼也,天下传之久矣”的情况,与孔子儒家思想的形成无疑是前有因后有果的渊源关系。 《国语·楚语》:“楚申无字,鲁有弁费。”韦昭注曰:“弁即卞也。”2000年春泗水县卞邑遗址区曾出土一件汉代之前的“夔图腾”石质香炉(见图4);2016年曲阜防山墓葬群,也出土了一件“夔图腾”石板(见图5);这两件“夔图腾”实物的发现,即证泗水、曲阜两县市所在的鲁国之域,古代民众有长期崇拜夔龙文化的历史。
泗水民间故事《舜的传说》中讲述:“舜帝,五帝之一,古代泗水人。姓姚,目有双瞳,故名重华,号有虞氏,尊称虞舜。虞舜为黄帝九世孙。黄帝子昌意,昌意子韩流,韩流子颛项,颛项子穷蝉,穷蝉子敬康,敬康子句望,句望子桥牛,桥牛子瞽叟,瞽叟子虞舜,启穷蝉至舜,几代都是平民。”[3] 《史记·五帝本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章明德。”《史记·三代世表》:“舜、禹、契、后稷,皆黄帝之孙也。”“舜、禹、契、后稷,皆黄帝之孙也”的情况亦说明历史上“虞、夏、商、周”古代与黄帝是同一族裔的渊源关系。《管子·封禅》中记载“伏羲、黄帝、尧、舜、禹、汤”等帝王封泰山,本身即透露出泰山附近即禹划新九州前的古冀州即鲁国即古奄国,当时均在他们辖疆之内。从伏羲之母华胥踏迹雷泽,经黄帝在雷泽中得夔,到握登在雷泽见大虹意感生舜的传说,跨越数千年的时间,从雷神即夔龙文化传承的角度,亦可看出它们是同一种上承天命的文化流源史。综上所述,可证“雷神”即“夔”应该是我国古代龙文化之主源。 (2020年1月10日韩雲山稿于泗水之滨) 注释: [1]参见冯炅恩《泗水民间故事选·舜耕历山》。 [2] 此则传闻由卞邑耆老王衍富先生讲述。 [3]参见冯灵恩《泗水民间故事选·舜的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