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吹是由民间吹奏乐器与打击乐器配合演奏的一种民间器乐种类。山东的鼓吹乐主要有鲁西南鼓吹、鲁中南鼓吹、鲁北鼓吹和鲁东鼓吹4个流派。
■特色:作为一种普及面广的民间艺术,用以各种民俗活动中 ■普及:几乎每个乡镇都有三至五个鼓吹乐班 鲁西南鼓吹乐是山东鼓吹乐的重要流派,是一种以唢呐为主要演奏乐器的民间艺术形式。山东鼓吹乐分布很广,其中尤以流传于鲁西南济宁、枣庄、菏泽的鼓吹乐最具有代表性,在我国享有“唢呐之乡”的盛誉。在鲁西南的城镇乡村,到处都有职业或半职业的“鼓乐班”。他们多以家族或近亲搭班,遇到民间婚、丧、喜、庆等场合他们便被聘去演奏,往往数日不绝,是民间音乐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 在今年国务院公布的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鲁西南鼓吹乐光荣上榜。9月15日,本报记者来到鲁西南鼓吹乐最为盛行的济宁市嘉祥县,探访了鼓吹乐民间艺人,领略了鼓吹乐的独特魅力。
“走进嘉祥县,唢呐声不断” 说起鼓吹乐在嘉祥的影响力,嘉祥县文化馆馆长刘奉涛告诉记者在当地流传这样一句话:“走进嘉祥县,唢呐声不断。” 据刘奉涛介绍,关于鲁西南鼓吹乐最早的史料记录,是建造于东汉末年嘉祥武氏祠内的画像刻石。武氏祠有六块石刻碑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当时鼓吹乐舞曲的场面,其中左石室第三石有幅完整的鼓吹乐舞场面,五老洼第16石中的鼓吹乐演奏中已经出现了排箫、竽(笙)、笛、角鼓等鼓吹乐中的基本乐器。据嘉祥县志记载,1582年(明万历十年),以吹奏唢呐誉满京城的宫廷乐师赵庭音随户部员外郎张纶来嘉祥大张楼于庙定居,赵庭音办学亲授,促进了鲁西南鼓乐曲的发展。 刘奉涛说,20世纪50年代,嘉祥鼓吹乐进入全面兴盛时期,当时全县从业人员达600多人。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现在已经增加到2000多人。这些鼓吹乐的演奏者中,上有80多岁的老人,下有七八岁的娃娃,有的是同胞兄弟,有的是夫妻翁婿,有的四世同台,还有的临时合班,甚至与外县、外省的曲艺爱好者携手演出。在分布区内,几乎每个乡镇都有三至五个鼓吹乐班,村村都有鼓吹乐演练人员,这些个鼓吹乐班多至数十人,少则三五人。鼓吹乐演奏目前已由民间丧葬用场扩展到节日联欢、喜庆典礼、参军升学、丰收庆典等。 五大流派 各有绝招 1996年,嘉祥县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唢呐)之乡”。嘉祥县唢呐艺术学校的的贾美云校长告诉记者,鲁西南鼓吹乐以其高雅灵秀的风格,融入了中华艺术发展的历史长河。就艺术风格而言,嘉祥的鼓吹乐大体可分为五大流派:东部靠近大运河与济宁接壤的疃里镇,以杨兴云为代表的“杨家班”,受圣人礼乐影响,以大型祭孔套曲为主要演奏内容,古朴典雅,庄严肃穆,吹打并重,气势恢弘,清末以前多为官府祭祖拜寿雇佣;西邻菏泽市的老僧堂乡,以曹瑞启为代表的“曹家班”,音色纯正,柔和甜美,尤以演奏《婚礼区》、《百鸟朝凤》等喜庆曲牌为特长;中部地区的大张楼镇,以任同祥为代表的“任家班”,除演奏《大开门》、《落子》之外,还以戏曲曲牌和曲艺曲牌为主;北部地处嘉祥、梁山、郓城三县交界处的黄垓乡,以赵兴玉为代表的“赵家班”广纳县内外优秀曲牌,形成了音色宽厚、高昂明亮、粗犷豪放、力度较强的独特风格;南部山区纸坊镇、马集乡一带,以贾传秀为代表的“贾家班”常以咔戏、吹戏及《大开门》曲牌为主,还吸收揉进了魔术、杂技、灯光等多种特长和技巧,常以“火烧葡萄架”、“二龙吐须”等节目博得观众阵阵喝彩。 《百鸟朝凤》“吹”出“唢呐天王”
刘奉涛认为,嘉祥申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之所以能够最终成功,与作为鲁西南鼓吹乐演奏的重要代表人物、“唢呐天王”任同祥在中国音乐界中的影响分不开。任同祥是山东省嘉祥县大张楼镇任店村人,15岁时带着山东人民的嘱托,在全国民间音乐舞蹈会演中,以一曲充满浓郁乡土气息的《百鸟朝凤》轰动全场,并多次参加山东省、华东区及全国民间音乐汇演,引起了全国音乐界的关注,之后相继出访亚非欧十几个国家,并荣获布达格第四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银奖、缅甸总理金质奖等。任同祥不仅为国家赢得了荣誉,而且为中外文化交流做出了重要贡献。他的保留曲目《百鸟朝凤》、《婚礼曲》,创编曲目《一枝花》、《山村来了售货员》已被录制成音带唱片流传国内外,并被列入各类学校音乐教材,他先后被聘任上海歌舞剧院的首席演奏家、上海歌舞剧院、上海音乐学院终身教授,并为国家培养了许多优秀艺术人才,对唢呐艺术的发展做出了开拓性的贡献。
“坐着吹不过袁志文,站着吹不过伊正银” 谈起鲁西南鼓吹乐在民间的代表人物,刘奉涛说老一辈的鼓吹乐艺人里边流传一句话,那就是“坐着吹不过袁志文,站着吹不过伊正银”。而伊正银的儿子,就是现在鲁西南鼓吹乐的代表人物伊双来。 刘奉涛介绍说:“上世纪50年代前后,鲁西南鼓吹乐行当里最出名的有三个人,分别是菏泽的袁二和魏孩,再就是嘉祥的伊瞎子。袁二真名叫袁志文,伊瞎子就是伊正银的父亲,因为长期吹唢呐瞪眼使劲,一个眼瞎了,所以他的绰号叫伊瞎子。袁志文坐着吹得好,伊瞎子边走边吹最厉害。后来鲁西南鼓吹乐行当里名声大振的任同祥,就是伊瞎子的徒弟。” 鲁西南地区婚丧嫁娶请鼓乐班,一般都是请一家(请两家鼓吹乐班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如果有两家鼓吹乐班为同一个事吹,两个鼓吹乐班肯定谁也不服谁。双方一来劲,都拼命吹,很容易累伤人。赫赫有名的艺人伊瞎子,就是因此在40岁时去世的。
[NextPage] “伊家班”里体验独门绝技 记者来到嘉祥时,正赶上目前嘉祥鼓吹乐的代表人物伊双来领衔的“伊家班”去巨野演出了。为了让记者亲身体验鼓吹乐的魅力,唢呐艺术学校的贾校长陪同记者来到巨野。 59岁的伊双来告诉记者,他现在是和自己的两个女儿和女婿及弟子们共十几个人组成了自己的“伊家班”。从明朝时候祖上开始学鼓吹乐,到自己这一辈是第八辈了,如果算上自己的两个女儿,自己这一家已经是连续九代的鼓吹乐世家了。他们一年365天中有300多天都在外面演出。说话间,伊双来叫来了自己的三个弟子,自己吹唢呐,三个弟子两个吹笙、一个敲锣,为记者演奏了一段喜喜庆庆的《抬花轿》,乐声高亢激昂,跌宕起伏,让人感觉特别振奋。一曲奏完,伊双来又亮出了自己的绝活儿:只见他坐在桌前,把几个唢呐嘴子和香烟摆放在桌上,他边吹唢呐边展示着鼻孔放两个铁钉边演奏,嘴里抽烟用鼻孔吹唢呐等绝活儿。一旁的贾校长告诉记者,这个绝活名叫“二龙吐须”,那个叫“二龙戏珠”,一般的艺人无法完成。演奏完后,伊双来自豪地说,这些绝活实际上糅进了魔术、杂技等特长和技巧,不是从小练的“童子功”,很难达到这个水平。
伊双来介绍说:“我8岁开始学鼓吹乐,15岁开始领班,就是作为主要演员开始领着独奏了。我也不光是跟着叔叔学,当地十里八乡有鼓吹乐,我都过去听别人吹。以前的丧事、喜事晚上也吹,我都是晚上跑一二十里地去听一晚上,第二天还要回来接活儿自己去吹。”记者注意到,跟伊双来说话时他老是把记者往跟前拉,还把耳朵侧对着记者。原来,由于从小就用力吹唢呐,他的耳朵已经有些聋了,可伊双来倒是不拿它当回事,他笑称这是吹唢呐人的“职业病”。由于记者当晚必须赶车回济南,不能看晚上的演出了,伊双来很是遗憾:“我还有好多独门绝技没有展示呢,这些玩意儿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没有会的了。” 在采访中记者获悉,以唢呐演奏为主打乐的鲁西南鼓吹乐,经过历史的变迁,尽管在新的时期呈现出鲜明的特色(从2001年开始,嘉祥县文化馆还开始办唢呐艺术学校,每年都有四五十个学生入学学习鼓吹乐,使得鼓吹乐的传承得以后继有人),但从总体上讲,这一优秀传统民间艺术的文化特点和现代文明的节奏,呈现出了一些极不协调的现象,主要表现在:一是一些颇有造诣的鼓吹乐手年龄偏大,退出演出,使一些绝技失传;二是一些古老乐器被现代乐器取代而失传,濒临灭绝;三是一批优秀曲牌曲目保存不善,面临佚失。(记者 张彤) 功能视野中的礼俗与鲁西南鼓吹乐 音乐作为一种艺术、一种文化,相应地具有审美功能、社会功能和文化功能。社会功能是实用性的,礼俗是“人”化的产物,娱乐性贯穿于社会功能的始终。两种事物的功能需求,造就了结合的契机:礼俗需要音乐手段为其营造气氛、抚慰心灵、教化规劝、愉悦身心,音乐则需要礼俗为其表达的载体。音乐与礼俗依附共生。 鼓吹乐的形式自从融入民间以后,便以其独特的魅力与礼俗密不可分:“鼓吹,本军乐也,非统军之官不用,今则文官用之、士庶人用之、僧道用之,金革之器遍于国中”。[3]特别是在丧葬礼俗中的记载,更可见一斑:我国的丧葬礼俗继承周礼“居丧不举乐”的传统加之历朝历代的禁乐令,使得丧葬礼俗本应成为鼓吹乐的禁区,如《唐律疏议》中明确规定“诸闻父母若夫之丧匿不举哀者,流二千里。丧制未终释服从吉,若忘哀作乐,(注:“自作遣人等”)徒三年;杂戏,徒一年;即遇乐而听,及参与吉席者,各杖一百“。[4]但这种法令制定的背后却恰恰反映了鼓吹运用的普及性,以致“近来士大夫中居丧婚娶、丧中听乐……比比皆是”。[5]这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文献资料贯穿于丧葬历史的发展,实实在在的反映了鼓吹乐与礼俗的密切关系。 由此可见,研究鼓吹乐应该把它放在礼俗的土壤之中,使其功能还原,才能更科学、全面地把握鼓吹乐的实质。以鲁西南鼓吹乐为例:早期的研究以若干论著以及“集成”的展开为标志,均是围绕音乐本体展开,应该说这是某个乐种研究必不可少的基础环节,这种研究也是阶段性的产物,但随着研究理念的转变,我们却发现还存在诸多难以沟通的问题。我们以往刻意强调了鼓吹乐的审美功能,每人都熟悉《百鸟朝凤》的优美曲调,也了解乐曲中乐器高超技能的发挥,但对它的母语环境却很少关注。当看到乐人们对着祭奠的灵牌、对着行礼的孝眷、对着纯朴的乡民吹起这熟悉的旋律时,我们对这个曲子才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与感悟。鼓吹乐自从融入礼俗,便以其“娱人、祀鬼、奉神”的社会功能阐释着人文与孝道、传统与文化,对这种功能的深入认识,将有助于我们对音乐、对文化的全面理解。本文试以鲁西南鼓吹乐生存的现状为出发点,将鼓吹乐纳入社会功能性的视野,为研究鲁西南鼓吹乐提供另一个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