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流传着不少视频,都是身着乞丐装,打着鸳鸯板说“莲花落(lào)”讨钱的。视频中的人物,有几位比较出名,一位是安徽太和的宋天福,一位是河南永城的姬银龙,一位是山东郓城的杨晓琼。 莲花落,是乞丐乞讨常用的一种说唱艺术,广泛流传于苏北、安徽、河南、山东等地。唱莲花落的乞丐,俗称“叫花子”,也叫“打花相”。身穿百衲衣,戴着破毡帽,蓬头垢面,一手拿着呱哒简子(用五片窄竹片串做而成,用铜钱隔开,发音清脆),一手拿着带响铃的牛板骨,或者两片厚竹板做的呱哒板子,打起来节奏感很强,有的也用鸳鸯板或者大碗片。说唱者随机应变,出口成章,见嘛说嘛,花样频出,多用方言俚语,诙谐幽默。有的放大个人的苦难,见人奉承夸赞;也有的讽刺社会现象,或者劝人向善。唱词押韵合辙,但通俗易懂。无论怎么唱,唱什么,都以乞讨钱物为目的。 莲花落是名副其实的草根艺术,多少年来,它是社会最底层穷苦人谋生计的一种手段,唱莲花落的被主流社会视为下九流,未曾登上大雅之堂,其地位比贩夫走卒还低了许多。每一个说唱莲花落的乞丐,都有一段段辛酸、屈辱的血泪史,带给人们的只是“含泪的微笑”。 莲花落表演的“舞台”,一是赶门,就是挨家上门讨饭。每当庄稼人开始吃饭的时候,打花相的往往不请自来:“来得巧,来得妙,大娘吃饭我来到。大爷大娘好心肠,伸出手来帮帮忙,吃不饱,穿不暖,孩子哭,老婆喊,苦日子,真可怜,熬过今年没明年。”多少年前,农村人也穷,多是给一块地瓜干煎饼或一勺“糊涂(稀饭)”打发了事。二是叫街,就是去集贸市场讨钱。来到店铺前:“来得巧,来得妙,你发财,我来到;恭喜老哥发大财,你不发财我不来”。看到卖菜的:“竹板一打哗啦啦,卖大葱的头一家。你这个葱,是好葱,一头白,一头青,一头实在一头空,还有葱胡子闹哄哄,给俺一毛(钱)中不中?”看卖菜的不给:“老大娘,吃得胖,一看就是有福的样,大眼睛,双眼皮,一看还是善良的人,叫俺大娘动动手,给俺一毛我就走”。等卖菜的给了钱:“一毛钱,递过来,不耽误大娘你发财,一毛钱,猛一扔,大娘赛过那穆桂英,永远越活越年轻!”卖菜的花一毛钱,讨了个口彩。 摆摊的大都是小本生意,想给点别的,比如给把韭菜,但打花相的态度坚决:“给我韭菜我不要,没有老婆没有灶,没有老婆光棍汉,都给韭菜咋做饭?”长期跑江湖,打花相的大都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钢嘴铁舌。遇着态度不好的摊主或无良商家的辱骂呵斥,他们也会巧接话茬,随口还击,只是骂得刁钻,骂得艺术,骂得店家恼羞成怒,挨顿暴打免不了的。在旧社会,打花相的遇到了吝啬的主,还会自残,搞点苦肉计,像长篇小说《破晓记》里的伪排长杨大肚子那样(杨大肚子出道发迹前曾经当过集市无赖),拿小刀往头皮或肚皮上一划,卖货的怕出大事,赶紧掏钱。这样一个集市下来,钱没要多,叫花子已是面目全非。 莲花落虽然起源于社会最底层,但其语言艺术有着顽强旺盛的生命力,许多当代的曲艺,如相声、快板、山东快书、坠子等,都从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唱莲花落乞讨的人已大为减少,而这门艺术也濒临消亡,有民间艺人自觉或不自觉担当起传承义务。就拿宋天福、姫银龙和杨晓琼来说,除宋天福身体残疾,从小受苦,是一位职业乞丐外,姫银龙和杨晓琼只能算是民间艺人。有时,他们也会穿上“行头”,拿上呱哒板,亮亮嗓子,招摇过市,但更应该将此看作是一种表演,如同一种行为艺术。在这里,乞讨成了形式,说唱成了目的。他们与传统意义上的叫花子已有了本质上的区别。据宋天福介绍,以他现在的名气,每出场一次,出场费1800元,加上卖光盘的收入,每年的收入超过60万元,在合肥拥有两套别墅。姬银龙不仅有自己的文化传媒公司,还在河南商丘、永城有社会兼职。杨晓琼作为80后,在传承莲花落上更是体现了一种担当。这个相貌俊朗、天资聪慧的小伙子,因学习莲花落,妻子与他离婚,父母把他赶出家门,村民们也认为学叫花子丢人,但他矢志不移,心无旁骛,拜师学艺。经过十多年不懈努力,现在成了鲁西南小有名气的莲花落艺人,并且先后走上了山东电视台和中央电视台,本人也重新收获了婚姻爱情和幸福的家庭生活。 莲花落经过民间艺人加工创造,被赋予了新的内容,宣传真善美,针砭假恶丑,弘扬正能量,成为鼓舞人们上进的一种艺术形式。而艺人们也借助于传承与创新,通过传统和高科技的传播途径,改变了以前跑江湖的窘迫状况,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作者简介: 段修桂,滕州人,大学中文毕业,1991年之前在滕州二中任教。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曾在几个不太重要的部门单位担任不太重要的职务,业余时间写点随笔。现任滕州市善国文化研究会顾问。 |